周末评论: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

来源:科学时报 www.sciencenet.cn 2007-6-29   

 

“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之所以想到顾炎武的这句话,是因为近来发生的几件事。

其一,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在其官方网站上公布了对两起抄袭他人论文事件的处理决定,当事人是两位大学教师。

其二,据报道,某文物保护专家凭借专业知识鼓动拆迁以谋一己之利。

其三,一位“知名学者”撰文宣称“中国应停止宣仇式反日宣传”,他认为,中国各地的二战纪念宣传,都是以“宣仇”为基本目的,日本人民也是二战的牺牲品,而我们的宣仇式教育二战纪念宣传,是直接的反日宣传、仇日宣传。对于近期日本成立超党派议员联盟,要求中国各地“抗日战争纪念馆”撤下“反日”照片,他说,“我愿意正面理解他们的行为,理解为是出于中日两国友好未来”,“二战中,日本人酿下的恶果,不仅是日本单方面的责任,中国也有责任”。

“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是顾炎武反思明亡教训发出的沉痛之声,古之所谓士大夫、今之所谓知识分子,他们是民族文化的传承者、社会价值的守望者,更是社会前进方向的思想者,这一阶层的人格沦丧、价值缺失,危害尤烈。

华人学者丘成桐曾说:“作假抄袭不是浮躁的问题,而是整个道德的问题。这种事情在中国大量产生,影响了中国的声誉——不但是学问的声誉,也是国家的声誉——这是国家的羞耻。”对于学术不端行为的制度因素人们一直在探讨。本期,中南大学教授李侠和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李醒民对此进行了思考。李侠认为,“由于任何科技政策在最终层面上都体现为资源配置与发展方向的选择,因此,当科技政策与相关制度设计出现不公正时,本身就是最大的不道德”。李醒民则分析了由于制度不合理,导致一小批“研究人”异化为吹牛作假的“市场人”的现象。

然而,制度缺失能成为个人免责的理由吗?九江大桥被撞断,面对对桥梁质量的质疑,有人说,因为我们国家没有桥梁防撞标准,所以不能说大桥质量有问题。听来似乎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道半个多世纪前的人们是依据什么国家标准建造南京长江大桥的?不知道800多年前的人们是依据什么国家标准建造卢沟桥的?不知道1000多年前的李春是依据什么国家标准建造赵州桥的?南京长江大桥、卢沟桥、赵州桥……一个个饱经沧桑屹立不倒的身影在无言地诉说,九江大桥,你听懂了吗?

屡遭磨难的中华文明五千年不曾中断,就在于共有的价值观通过士大夫或曰知识分子阶层的维系和推动,得到了社会的广泛接受。当今中国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各种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并行不悖,这是社会进步的体现;但是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倾向正日渐显现,即主流价值被边缘化,这种倾向在学界的一个表现就是,一些人以攻击中国文化为时尚,从中国龙到中医、从中国语言文字到历史名人……都在其否定之列。学者自由探讨,本是题中应有之意,学术崇尚独立,求真乃其天职,学者尽可充分发表个人意见,哪怕那意见极不合时宜。但不论研究探讨还是发表个人意见,仍需遵循人类共同的良知和道德准则,正如康德所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能让我们的心灵深深地震撼: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一是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

闻一多曾说:“历来干禄之阶不外二途,一曰正取,一曰逆取。胁肩谄笑,阿世取容,卖身投靠,扶摇直上者谓之正取;危言耸听,哗众取宠,比周谩侮,希图幸进者谓之逆取。”发“惊人之语”是否就是某些所谓学者的逆取之举呢?

人之为人,就在于我们有道德法则。因为“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抗战胜利后,善良的中国人民以博大的胸怀收养了敌国的孩子——那些被他们自己的国家抛弃的日本孤儿。中国人民早就知道日本人民也是战争的牺牲品,不需要所谓的知名学者来“指点迷津”。

因为“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纳粹集中营的死亡医生、日寇的731细菌部队,以科学研究为名行戕害人类之实必然受到惩罚,不能借口研究而免责。

我们可以宽恕,但不能遗忘。我们可以不计前嫌,但不能不记前嫌。美国犹太裔作家埃利·威塞尔说:“如果我们忘记,我们就有罪,如果我们忘记,我们就是帮凶。”作为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他的写作主题是关于大屠杀的记忆。因为通过写作“把个人的关注化为对一切暴力、仇恨和压迫的普遍谴责”,他荣获1986年度诺贝尔和平奖。

反法西斯战争留给后人的最大启示就是,人类有共同的良知和价值观;任何国家任何人若要违背这种良知和价值观,就要受到全人类的反对和严惩。

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这与宽容与否无关。抗战胜利后,北京大学返回古都,拒聘所有日据时代的伪教职人员。

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这与仇恨无关。抗战时期,身负国恨家仇的梁思成面对日寇暴行,曾愤怒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天我会看到日本被炸沉的!”但是,他也费尽心力,保护日本的京都和奈良免遭盟军轰炸,“要是从我个人感情出发,我是恨不得炸沉日本的。但建筑绝不是某一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的结晶。像奈良的唐招提寺,是全世界最早的木结构建筑之一,一旦炸毁,是无法补救的。”

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这与言论自由无关。法国极右翼领导人、欧洲议会成员布鲁诺·戈尔尼施因质疑纳粹毒气室的存在被判刑。在德国有人因行纳粹礼而被当场逮捕,这种动作在德国属于非法。德国总理默克尔说,“要对那些想把我们带回纳粹时期的势力采取零容忍。”在德国和奥地利,发表否认大屠杀的言论属于犯罪行为。德国政府还在推动欧盟通过新规定,以求在欧盟范围内把否认纳粹种族屠杀行为的言行定为犯罪行为。

有些原则是必须坚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