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当时,“二月二龙游会”的压轴节目——“放飞巨龙”已近尾声,九个硕大的气球牵领着九个绵长亮丽的龙头龙身,晃晃悠悠地升向蓝湛湛的天野。忙罢戏楼上,特邀主持人,光着头颅,着一身白衣的名丑孙存蝶用地道的秦腔高声宣布:“本次活动圆满结束——”,声音还在空中绕着,人群便哗哗啦啦地散了。先是见一个穿毛蓝上衣的半大老汉急火火地向前跑,后面跟着几个身子斜斜的,并三步为两步的黑衣人。转瞬间,半大老汉已扑到了辣椒龙的身上,他在用手撕拽辣椒串了!一两秒钟,随后的几个黑衣人也急火火地扑了上去,也在用手撕拽辣椒串了!又是一两秒钟,朝着大门方向走的许多人好像猛然间都从睡梦中惊醒似的,唿啦啦全朝辣椒龙跑过去,奔过去,涌过去,冲上去,扑上去,挤上去,双臂张开,双手向前,争先恐后、奋不顾身地撕拽摘取辣椒串了!
当时我手持相机,在不远处的路台上站着,忽见那几个人奔向辣椒龙,就意识到要发生点什么,神经中枢还不及辨析,紧张热烈的火爆场面已展开在眼前了。待我赶到事发处,红彤彤的辣椒龙已失去了几分钟前的饱满和壮硕,变得体无完肤了,而那剩余的龙肉也正一绺绺一把把地被人飞快地撕拽下来。眼前人群忙乱,人声嘈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人用塑料袋装,有人用报纸包,更多的人有人用手捧,用怀抱。一个老汉一边喊着“吉祥吉祥”,一边朝里面挤;几个年龄大些的妇女挤不到跟前,就蹲跪下来,捡拾别人撒下的零乱一地的辣角。一个中年汉子衣服被铁丝挂住了,只取取不下来,急得火烧眉毛。前后也就十来分钟,一条用两千斤上好的秦椒做成的,颇具创造性的,民俗色彩浓郁的辣椒龙就只剩下一袭“龙骨”—— 一堆铁丝了。
晚上,路边,遇见了东晋桃源的陈总。“下午的场面你没见吧?抢龙肉哩,一会会,就把龙肉给抢完咧!”陈说。我说当时我在现场,还拍了两张照片。两天后,照片洗了出来。“多亏是一条用辣子做的龙,要是一条金龙,不踩死几个人才怪呢!”朋友看过照片,说。
庞进200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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