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墓葬之迷

本世纪70年代末，考古工作者在陕西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三号坑的西侧，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古墓。这座古墓的规模，比已发现的始皇陵园所有的陪葬墓都要大，墓主人显然是秦王朝里地位相当高的人物。他是谁呢？

有学者根据此墓的形制和规模，推断墓主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公子。如果再考虑它处在靠近秦兵马俑地下军阵司令部三号坑后方的重要位置，就可以进一步推断这位公子生前一定与军事有关。秦始皇有十几个儿子，和军事有关的只有长子扶苏一个人。于是推测，秦兵马俑坑左上方的这个大墓，很有可能就是扶苏的墓。

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扶苏的墓到底在什么地方，目前还有争议。已往的记载和传说，多认为扶苏的墓在陕西省绥德县城东面的疏属山上。现在，那山顶上还有一座八米高的长方形墓冢，并有太子祠和”秦长子扶苏墓”石碑一通。此墓冢修得雄崛奇伟，站在上面，可以将方圆三十里的山川景物一览无余。另外，绥德城里还有扶苏巷和扶苏庙，城北还有相传扶苏曾在那里赏过月亮的月宫寺。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扶苏墓是在陕西省临潼县东代王镇的南山坡上，地名龙骨堆，俗称太子墓。这个地方距秦始皇陵已经不远了。

看来，能否确定秦兵马俑三号坑左后方的大墓就是扶苏墓，还需要更为有力的直接证据。据说这座墓将要发掘，届时，真像可能就大白了。

二、 犯颜遭贬

说来话长。那是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的第九个年头，即公元前的二一二年。一天，秦始皇临幸咸阳附近的梁山宫，从山上望见丞相李斯的坐车及随从人员众多，很不高兴。太监把这事告诉了丞相，丞相就减少了车骑随从。秦始皇知道后，认为是梁山宫的人泄漏了他的话。于是大怒，审问没有人招供，秦始皇就下令，将当时在身旁的人全都杀了。

这件事，对负责专门为皇帝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侯生、卢生震动很大，他们在一起商量道：”皇上为了树立他的权威滥杀无辜，如此暴戾残忍，这样的人，我们还为他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要是寻不到，或者寻的药没有效验，还不被剁成肉酱？”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两人悄悄地逃走了。

秦始皇得到二人逃亡的消息，非常愤怒，说：”我前些时，没收天下的书籍，将不合时用的都烧掉，那些儒生们肯定心生怨忿。这侯生、卢生，我待他们不薄，竟然敢不辞而逃，还诽谤我！其他一些儒生，也有制造谣言，迷惑百姓的。”于是命令御史将住在咸阳城内的所有的儒生都抓起来审问，儒生们经不起严刑拷打，纷纷互相告发以开脱自己。秦始皇便在这些儒生中圈定了四百六十余人，下令全部活埋。

秦始皇的长子扶苏，听到要”坑儒”的消息，赶快前来进谏，说：”天下刚刚安定，远方的百姓还没有归顺，这些儒生们都是诵读和效法孔子书的，现在父皇用如此严厉的刑法来处置他们，我担心天下将不会安定了。希望父皇能仔细考察，三思而行。”暴怒中的秦始皇不但听不进去这样的谏言，还认为儿子是有意犯上。于是，扶苏遭贬，到北方上郡蒙恬守边的军队去作一名监军。

三、 沙丘阴谋

两年后，即公元前的二一〇年，秦始皇出游东南方一带。归途中，秦始皇病了，而且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活不多久了，想到曾劝谏过自己的长子扶苏，想让扶苏继承皇位。于是，吩咐随行的中车府令赵高拟写遗诏，赐给公子扶苏，说：”把兵权交给蒙恬，赶快回来参加葬礼。”诏书还没有来得及发出，车队行到沙丘（今河北省巨鹿县东南），秦始皇就一命呜呼了。

秦始皇死后，丞相李斯恐怕国无君主，贸然宣布死讯会引起始皇的儿子们及天下人叛乱，就决定隐瞒消息，不发布丧事。知详情者仅有随行的秦始皇最小的儿子胡亥、赵高及五六位宦官。他们把始皇的尸体安放在既通风又隐蔽的温凉车中，百官就像平常那样奏事并进呈食物，由李斯、赵高等人决断、传话。

手中掌握着皇上印玺和遗诏的赵高，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篡权机会，就对胡亥说：”皇上只赐给和长子扶苏遗诏，等他一回来，就会立为皇帝，而你却连一点土地都没有分封到，这该怎么办呢？”胡亥说：”父皇的意思很明白，是让长兄回来即位，我总不能做杀兄篡位那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吧？”赵高说：”这看怎么说了，商汤、周武王杀了他们的君王，天下人都说他们杀得好；卫出公杀了他的父亲，卫国人因而拥护他。凡事不能拘泥细端，顾小失大；犹疑不决，必招祸患，我看你还是按我的意见来做吧。”胡亥同意了。

二人商量了怎么做丞相李斯的工作。赵高对李斯说：”长子扶苏德才兼备，很得人心，蒙恬有大功于国家，智勇双全，两人交情深厚。如果扶苏回来即位，肯定任用蒙恬为丞相。到那时，你的官怕就做到头了。我入宫已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被秦王罢免了的丞相有什么好下场的，你自己权衡权衡吧！”这些话说动了李斯，使李斯由原来的不同意，变成了篡位的谋划参与者。

于是，李斯假装接受了始皇帝的遗诏–命令丞相立胡亥为太子。然后另外伪造了一封遗诏给长子扶苏，说：”我巡行天下，祈祷祭祀各地名山的神明，以求降福延长寿命。现在扶苏和将军蒙恬带领着几十万大兵，驻扎在边疆，已有多年，不能向前伸展国家的领土，士兵死亡损失又很惨重。功劳没有一点，反而屡次上书直言诽谤我的所作所为。扶苏身为人子，不懂得孝顺，只因没有解除监军的职务，回朝来做太子，就整天地怨恨不平。现在赐剑给你，让你自杀！将军蒙恬跟随扶苏在外头，不能纠正扶苏的错误，也不能忠心地报效国家，现在也赐你自杀，把军队交给副将军王离。”李斯和赵高在诏书的封口处盖上了皇帝的印玺，然后派遣胡亥手下的亲信驾快车直奔上郡。

四、 怆然饮剑

扶苏从使者手中接过诏书，拆开一看，不禁悲痛万分。诏书中数说他的所谓罪状，全是子虚乌有的不实之词，但这又明明是父皇的旨意。抗旨吧，有逆君臣父子大礼，遵命吧，实在伤心！他捧着赐剑，跌跌撞撞地走进内宅，准备自杀。

蒙恬闻讯跟了进来，说：”如今皇上在外地巡游，还没有册立太子，派我率三十万大军把守边疆，叫公子你来监督，这是关系天下安危的重大任务呀！如今只因一个使臣的到来，你就要自杀，你能知道这里面没有奸诈的阴谋吗？我请求你回去请示一下，如果真是皇上的旨意，再死也不迟。”

扶苏哭泣着说：”父亲都命令儿子自杀了，还请示什么呢？”这时候，跟随进来的使臣在旁边一再地摧促，说：”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公子就上路吧！”扶苏擦擦泪眼，将剑刃放在脖子上，心一横，手猛地一拉–

斑斑鲜血，洒落在北方寒冷的土地上。

蒙恬见状，痛心不已。他当时没有像扶苏这样自刎，说要向朝廷复诉。但后来还是被赵高和胡亥害死了。

五、 泉名呜咽

绥德县城东南三里有个村子叫呜咽泉村。其得名，与扶苏的被害有关。

传说长子扶苏是正宫娘娘所生，二世胡亥是西宫娘娘所生。正宫娘娘听到儿子被逼冤死的消息后，痛心不已。她悄悄地潜逃出宫，跋山涉水，来上郡吊唁儿子。她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打听到扶苏是在上郡城南卢家湾村口的大石壁下自杀的。这位正宫娘娘就来到石壁下，面壁而哭，三天三夜流泪不止。泪流干后，就泣血。她的哭声，感动了天地，也感动了扶苏的在天之灵，大石壁上遂有泪滴般的泉水流出，泉水滴落在石壁之下，如泣如诉，就像扶苏与母亲相对而哭，哭声呜咽，让人心恸。

后来，人们便把石壁上流出来的泉水叫呜咽泉，把卢家湾村叫呜咽泉村。

关于呜咽泉，还有一个传说。说是扶苏接到假诏书后，悲痛万分，他恍恍惚惚地跨上马背，任马沿着无定河水向东南而去。马跑了一个时辰，突然不跑了，原来是一座大石壁挡在了眼前。扶苏从马背上溜下，面对大石壁，不禁放声大哭。他哭了三天三夜，直哭得泪干泣血，声竭呜咽。

扶苏的哭声，震动了上郡城乡，老百姓都拥到这石壁跟前了。胡亥的使臣担心引起乡民叛乱，就命侍从和兵丁强制扶苏上马回城。正在这个时候，大石壁上，竟有无数股泪滴般的泉水一齐涌出，潸潸而下，并伴以呜咽之声。此泉此声，使围观的老百姓都不禁唏嘘垂泪。

扶苏被侍从兵丁强行扶上马背，只见他从腰间拔出宝剑，喊了一声”苍天啊”，就刎了自己，鲜血流下来，染红了呜咽的泉水。

从此，这泉水就以”呜咽”为名了。

六、弥天白虹

扶苏死后，人们感念他生前的贤德，就将他的尸骨埋葬在古上郡城堡内疏属山的山顶上，四时八节，不免要祭奠一番。奇怪的是，人们发现，扶苏的墓葬顶上，经常出现一道白色的长虹，弥天贯日，久久不散。开始，当地老百姓还以为是扶苏的阴魂怨气所致，后来发现，只要疏属山顶出现白虹，当年这一带的世事就不得安宁，总要有一场什么灾难发生。

到了明代嘉靖年间，来了一个云游的老道，地方官就将白虹弥天的事讲给老道听，还带着老道登上了疏属山顶。老道围着扶苏墓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叹息道：”白虹是一股冲天怨气，但这怨气不是来自扶苏公子！”地方官惊问原由，老道说：”当初，残暴的秦始皇焚书坑儒，扶苏因直谏犯颜而被贬到这里，后来又受害屈死。天地间神灵感应，那些被冤杀的儒生们，便追随唯一为他们说话的扶苏公子而来了。如此众多的冤魂聚在一起，还不怨气弥天！”那么，如何禳解这些读书人的怨气呢？老道建议筑寺修庙。

于是，疏属山顶有了一座太子祠，古州城内的扶苏巷里，也有了一座神灵庙堂。

(原载1999年4月5日《西安旅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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