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仁平

有熟悉民族事务的官员近日撰文称，汉族人喜欢说“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等，但这些称谓不科学，含“狭隘民族意识”。提出这个观点，显然是为了照顾少数民族的感受。

这样的出发点完全可以理解，如果用科学或不科学来界定上述称谓，这种看法大概也没错。但事情显然复杂得多，中国社会需要适应复杂，而不是化复杂为简单。

“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在社会的笼统观念里，并非汉族的专属概念。它们甚至不是民族概念，而是文明概念。地理结构把中华文明圈在一个很大的范围里，它有一定的整体性，内涵也在推进、丰富，并非不同民族搭积木般的简单拼凑。

中原人不强调民族，是因为我们在血统上几乎没有纯正过，也很少追求纯正。中国历史是一个民族大融合的过程，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纯正的汉人，所以直到今天中国也没有形成过强烈的“大汉族意识”。

但如果对“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细究并争论，完全有得出其他结论的空间。对一个模糊的概念来说，这很难避免。

中国舆论的多元化会导致很多传统概念的复杂化解读，政治环境的变化有时也会诱发这种情况的出现。但这些都是社会演进带来的问题，而非这些概念本身的问题。

应当看到，“炎黄子孙”、“龙的传人”这些概念迄今给中国社会带来的凝聚力，远远大于它们带来的副作用。它们的正面作用是非常明显的，反对声音也确实存在，但似乎并没有超出社会存在不同意见的正常范围。减少它们的负面影响，比如避免在有些场合这样提，过去做的有一定效果。

中国的复杂性是真实的，谁也不能把它抹掉。帮助各民族以开放的心态尊重彼此的历史和文化，尽量扩大共识，这比改变中原文化中的一些细节更重要。因为如果要改变，是根本改变不完的。那样一来，书本、影视剧中的很多内容都会被视为敏感，公开场合讲话要随时提防触到红线。

我们应保持社会对所谓敏感词的一定承受力，特别是当这些词出现在非官方场合时。政府可以减少使用“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等表述，但民间怎么说，官方不必做硬性限制。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官方无需让社会对它的这类限制形成期待。

中国是多民族超级人口大国，地域也很辽阔，在现代政治环境下维护中国人对大一统的普遍及高度认同，不会是很容易的事。任何一项决定只有正面效果而无负面效果，都是不现实的。今后的决策只能做利大于弊的选择。

别让国家的运行变得太脆弱，别为了某个好的状态做过多的细致调控。因为这很难持续。社会需保持一定的粗糙，它是这个国家消化很多具体问题、实现自愈的基础。▲(作者是环球时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