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哲卡西尔曾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亦即“能利用符号去创造文化的动物”。想想也真对:我们确实生活在符号中,符号无处不有,无时不在。对符号,依据不同的视角,可以做这样那样的划分,比如传统符号、现代符号,等等。中国有五千年以上的文明史,传统符号自然特别发达,内涵也异常丰富。那么,将众多的文化符号按其功能影响的大小排一个座次的话,哪一个会坐第一把交椅呢?毫无疑问:龙。
龙的形象,我们见到很多了,有关说辞也耳熟能详,如“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炎黄子孙是龙的传人”,等等。那么,龙起源于何时呢?是怎么起源的呢?龙怎么就成了中华民族的象征,炎黄子孙何以成为龙的传人了呢?不少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专攻龙文化研究的庞进先生在其新著《博大精新龙文化——以浙江龙游为例》(西安地图出版社2005年7月版)中,对这些问题,都一一地做了令人信服的解答。按他的考察,“龙起源于旧石器时代晚期至新石器时代早期,距今已有八千年至上万年的历史”;“龙是中国古人对蛇、鱼、鳄、猪、马、牛等动物,和云、雷电、虹霓、星宿等自然天象多元容合而产生的一种神物”;“龙的容合是一种模糊集合。直觉把握、整体关联、神秘的非逻辑和群体意象,是模糊思维的特征。这样的思维导致了古人不清晰、不精确、不惟一地将身外世界的种种崇拜对象,集合成若干个“神物”,然后进一步崇拜”。龙之所以能成为中华民族的象征,是因为“中华民族的形成过程是一个容合的过程,龙参与、伴随、见证、标志了这个过程”。炎黄子孙之所以会成为龙的传人,是因为龙以“象征物的面目融入了华夏人的祖先崇拜”,也即伏羲、女娲等神话英雄,炎帝、黄帝等部族领袖,都有龙之态、龙之誉、龙之称。“祖先为龙,子孙后代自然是龙。”当然,庞进指出,“龙的传人”只是“人文”意义上的一种说法,而非遗传学上的论断。
或许有朋友会说,现在都进入网络、数码时代了,龙是古代人创造的文化符号,过时了。对此问题,我很赞同庞进在该书《后记》中所做的回答:“无论古代人,当代人还是未来人,实际上都在双重世界里生活。一重是物质的实在的世俗的世界,一重是精神的虚拟的象征的世界。没有后一重世界,人就不成其为人。而龙,还有凤凰、麒麟等等,就是后一个世界的代表。中华民族选择这些象征物,已有近万年的历史,也自有选择它们的道理,不说抛弃了可惜,事实上也抛弃不了。作为民族文化的组成部分,它们已锲入我们的骨髓,渗入我们的血液。将过去的东西梳理清楚,承续和弘扬优秀的精华,努力给祖传的象征物里注入新鲜活泼,具有民族特色,又吻合世界文明发展方向的内容,或许正是我们这代人,尤其是一代学人的使命。”
显然,庞进正是这样做的。翻开这部书,时时可见让人眼目一亮的新义。如他把龙的基本精神概括、精炼为八个字:容合、福生、谐天、奋进。这样的概括是具有时代特色的。以“容合”为例,——这是庞进创造的一个词汇,乃“容”(兼容、包容、宽容)与“合”(集合、综合、化合)的概称。容合意味凝聚,意味着合力。正因为有这样的精神底蕴,我们便理解了海内外华人为何都认同龙这样的文化标志,也对龙在民族团结统一大业中所起的作用目及神会了。还有,构建和谐社会,已成为大家的共识,而在庞进看来,和谐,是要以容合为前提、为基础的。再如“谐天”,庞进认为,龙是人天关系的形象化表述,“人与大自然风雨与共、甘苦同行,使龙成为通天神兽,它体现着中国圣哲‘天人合一’的思想,反映着先民对天道的理解、对身外众生的尊重。”于是,庞进提出并大力倡扬“绿龙”。何谓“绿龙”?就是绿色的、谐天的龙族,就是讲生态文明的龙族。“就是要告诉世人,中华民族应该成为绿色理念深刻、绿色制度健全、绿色行为普及的与天和谐的龙族。”正因为有如此这般的诸多新义的发掘和灌注,使我们对传统符号的生命力有了新的认识,借用庞进的话说就是:“龙,不死的生存;龙,永续地活着。”
( 此文首发于2005年11月11日西安日报 )
(《博大精新龙文化——以浙江龙游为例》庞进著,西安地图出版社2005年7月版,定价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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