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市这个名字，是从传媒显赫地报道戚火贵犯案的文章中看到的。一个贪官被重刑处置，一座城市跟着扬了名声，这当是”坏事变好事”或”祸兮福所倚”的一个显例。不过，东方市和龙的关系，在出席中国龙文化艺术节之前，我还是不知的，相信许多人也是不知的。接到邀请函后我还纳闷：这是国内首届冠以”龙文化”的艺术节了，这个节不在龙文化积淀深厚的内地省份，比如陕西呀河南呀辽宁呀开，却跑到几近于天涯海角的海南岛东方市去开，这里面有些什么说道呢？

走下西北民航的”空客”，在海口美兰机场稍作停留，就有人举着牌子来接了。一路棕林椰海，满眼浓碧鲜翠，简直是绿韵如潮，绿浪滚滚。暖风热雨三小时，面包车进入了美丽的东方市区。好多好多的旗帜，好多好多的彩幅，好多好多的标语：浓郁的过大节的气氛扑面而来。车子在宽阔的九龙大道上奔驰，东道主的热诚介绍，使我们知道了”海南龙乡”的来历：东方市境内有一座九龙山，山形像一群龙在奔跑。公元前110年，也就是汉武帝派伏波将军平定南越后的元封元年，这儿设立了”九龙县”，这是中国最早的一个以龙为名的县了。从那时候起，来自中原的龙文化便在这块红土地上扎根伸须，发扬广大，并和当地文化相融相会。境内龙卧村、龙佑村、居龙村、龙脊湾、新龙镇等十多个龙字地名至今传称，可见龙文化源远脉深。

传说肯定是有的喽：南海龙王的九个儿子同时爱上了住在九龙山下的美少女小凤，一齐向小凤的父母求婚。南海龙王发愁难断，便将天后娘娘请下凡裁决。娘娘将小凤变成一颗大珍珠抛向空中，宣布谁抢得此珠，谁就是小凤的夫婿。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激烈争夺，珍珠最终落到了最小的老九手中。于是，这位九龙子便同小凤拜堂成亲。婚后又生下九个龙子，九个龙子又娶回九房媳妇，九房媳妇又各生下九个龙子……

传说是众人创造的，神奇荒诞的后面，是求吉求福求团圆求强盛的心理。九，阳数之最，又泛言其多，”九天”之高，”九州”之阔，”九五”之尊，可谓神圣伟岸，大吉大利。九，又意味着一，”九九归一”，天南海北，百越九黎，都是中华儿女，一条龙根所系–这根穿越了八千年的历史隧道，伸展到华夏方圆，延脉至全球各地，粗壮得很、繁茂得很哩。而龙，从”形”到”质”，都意味着团结和奋起。于是，当我看到耸立在市委市府大楼顶上的”东方欲晓，九龙腾飞”八个红色大字的时候，我便明白了”学历史的”李永春书记到任后，为何要把”九龙文化”作为”市宝”之一，挖掘出来，大加弘扬了；也明白了”华夏文化纽带工程”为什么会同海南省、东方市合作，呼啦啦地，将首届中国龙文化艺术节的大旗在这儿展开了。

在东方的几天，我发现这个干净漂亮的城市胖子少，瘦人多，男子精神干练，女孩窕窈秀美，–这大概与天热出汗多有关吧。还发现东方人对他们赖以生活的这块土地表现出一份由衷的挚爱，这一点你在内地一些地方是感觉不到的。不管是外侨办的符主任、组委会的麦先生、导游小梁、中学生志愿者，还是司机、宾馆服务员、印名片的小伙子、卖椰子的姑娘，等等，所遇之人，所到之处，给人的感觉是，大家都在为这次节会尽力，都盼着把城市建设得更好。另外，东方人还喜欢唱歌，一首《九龙千万喜》的歌儿满街荡漾，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天上的九龙，降落在东方大地，送来了九十九个吉祥如意，送来了九百九十个珠光宝气……拥抱着九龙，升腾在东方大地，飞出来九千九百个美美丽丽，飞出来九万九千个欢欢喜喜，有龙就有喜–“。还有一首叫《东方三月三》，旋律也很美：”三月三，三月三，九龙驮来了三月三；三月三，三月三，歌声唱醉了九龙山……龙飞凤舞，国泰民安，喜事最多就是今年三月三……”

要说特别让我感动的，还是那夜篝火晚会上出现的情形 。三堆硬木大火在广场中央燃起，熊熊光焰烛亮了海一样的夜空。先是游戏、对歌，到了午夜时分，便踩着荡气回肠的旋律，跳起了那种转圈舞。一个人手插在腰间在前面跳，后面人把着他的双肩跟着来，一会会就构成一个长长的队列。队列因不断地有人加入而迅速壮大、延长，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说不清有多少圈。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汉族，黎族，苗族，回族，成百上千，成千上万……那众志成城的情景，那聚山汇海的气势，相信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得来。我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强烈地冲撞着我的心房，双眼发潮，似乎有泪水要流下来……

哦，这不就是龙吗？龙，不就是大家团结，鼓劲发奋地向前走吗？！

庞进200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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