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先生去世一年了,我讲两个观点纪念这位伟大的作家。
一,《白鹿原》是一部呼唤民族精魂之作。
民族精魂,指一个民族的文化精髓、根本信仰。
中华民族曾经是有精魂的,这便是以儒家为主,道家、佛家为辅的思想体系和以“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和”等为内容的理念系统。但是,这样的“精魂”,经清末民初“废科举”、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文革“批孔”“破四旧”、改革开放西潮涌荡等,延续到今天,可以说早已大厦倒塌、风光不在了。从一定意义上讲,中华民族已经“丧精失魂”了。
《白鹿原》反映了中华民族“丧精失魂”的一段历程。书中的朱先生,也即现实中的关学大儒牛兆濂,是中华民族精魂的传扬者、坚守者,白嘉轩则是中华民族精魂的彰显者、践行者。但他们都“无可奈何花落去”。
那么,中华民族还要不要精魂,旧的精魂还能复兴吗?如果不能复兴,新的精魂又在哪里?我觉得,陈忠实用《白鹿原》这部巨著,以文学的形式,把这个问题严峻地摆在了中国人,尤其是中国文化人的面前。
这些年,我通过研究龙文化,提出了旨在解决中华民族根本性信仰缺失的龙道信仰,就是力图回答《白鹿原》提出的问题。我觉得我做的工作,是对陈忠实先生的一个文化的承接。
二,人来到世上,要成就一件大事。
《礼记·大学》里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北宋张载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儒家的这些话语对中国文化人影响很大,陈忠实显然也是受益者、被激励者。进入作家行列后,他立志要咥个“大活”,即写一部死后可以当枕头的书。山西作家李骏虎在《在中国写作的优势和障碍》一文中谈到:“因为喜爱《白鹿原》而找来陈忠实其他中短篇作品阅读的读者,可能会失望,因为和《白鹿原》相比,他的其他作品几乎没有什么才气,但是如果我们意识到这些作品不过都是在为写《白鹿原》做准备,便会更加肃然起敬。……陈忠实盖了一座文学的大厦,那些中短篇都是这个伟大工程剩下的边角料,他有《白鹿原》这一部世界奇观就足够了。”我认同这样的说法。
是的,人来到世上,是要成就一件大事的,大事之前的许多小事,都不过是在为大事做准备、做铺垫。对陈忠实而言,毕生大事就是写出《白鹿原》。
心中生起成就大事的意识,然后尽全力实现之——老陈已为我们树立起一个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