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可以用“马龙”来形容、定位陈忠实。马把刚毅、坚强、友好、善良、奔放、洒脱等品质贡献给了龙。这些品质都与陈忠实相合。龙马精神可以理解为龙的精神与马的精神的结合,就是以强健的姿态奋发进取,从而造福众生的精神。陈忠实的一生就是以强健的姿态奋发进取,从而造福众生的一生。《白鹿原》是一部呼唤民族魂魄之作。魂魄可以理解为精神信仰、行为准则。我们做的事情,如果能对中华民族建构新的“魂魄”做出贡献,那将是对陈忠实最好的纪念。
在今天这个“追思忠实”的纪念会上,我发表两个观点:
第一个观点:可以用“马龙”来形容、定位陈忠实。
孔子当年说老子“其犹龙也”,而我们可以说:陈忠实,“马龙”也!理由有四:
1. 陈忠实生于1942年,生肖属马,壬午之马。我们说,龙是中国古人对自然界中的诸多动物和天象经过多元容合而创造的一种神物,其实质是先民对大自然、宇宙力的认知和神化。经过至少八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创造、演进和升华,龙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广义图腾、精神象征、文化标志、智慧结晶、信仰载体和情感纽带。海内外华人大都认同自己是人文意义上的“龙的传人”。而马是龙的很重要的模特儿。有的龙头就取自马头;在古人心目中,马具有龙性,龙和马可以相互变化。如:《周礼·夏官·司马》:“马八尺以上为龙。”《山海经·图赞》:“马实龙精,爰出水类。”《吴承恩诗文集·送我入门来》:“马有三分龙性。”柳宗元《龙马图赞》:“明皇时,灵昌郡得异马于河,其状龙鳞、虺尾……后帝西幸,马至咸阳西入渭水化为龙,泳游去,不知所终。”看来,形象上,马是把高扬的头颅、飘逸的身姿等贡献给了龙;内涵上,马是把刚毅、坚强、友好、善良、奔放、洒脱等品质贡献给了龙。这些品质都与陈忠实相合。成语中有“龙马精神”,喻指人身体好、体质强、魂魄健——精神得像龙和马一样。按我的考察,龙的精神是容合(兼容、包容、综合、化合之概称)、福生、谐天、奋进的精神,而其中的“奋进”和“福生”,就很适合马,尤其是骏马、千里马。这样,龙马精神就可以理解为龙的精神与马的精神的结合,就是以强健的姿态奋发进取,从而造福众生的精神。陈忠实的一生就是以强健的姿态奋发进取,从而造福众生的一生。
2.陈忠实关注、关心、肯定、鼓励我的龙凤文化研究。在省作协他的办公室,在参加中国作协代表大会、中国小说年会期间,我们曾有过几次深谈,他的一些话我永远记着:“文学路上挤的人太多了,你就给咱开辟一条新路!”2006年3月25日,“龙凤之魅·庞进文化研究成果研讨会”在西安召开,陈忠实到会发言,说:“庞进多年来坚持研究龙和凤的文化,研究出了成果,把我们想象中的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中的东西,用学者的、具体的、条理化的论证,提供给我们,给我们认识自己的民族提供了方便,其功莫大焉。其研究,可能比研究中国任何一段历史史实都要艰辛一百倍,这是我能想到的,尽管还有不完善、需要进一步考证之处。但现在已达到的成就,和表现出来的默默做学问精神,已经令我非常感动了。”2010年的农历二月初二,全球华人在蓝田华胥陵举行了恭祭华胥氏大典,在乡政府的院子里,陈忠实一看到我,就笑着说:“龙王也来了!”我明白,这是主席在鼓励我、鞭策我。2013年春天,在西安报业集团的支持下,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注册成立,陈忠实特书“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祝贺……
3.陈忠实发表文章赞颂龙。陈忠实发表过一篇题为《你让我荡气回肠——群雕〈华夏龙脉〉读记》,说他“我阅览的过程中,无意识间涨起关于一个民族的豪壮之气和骄傲的情怀,脊梁顿然挺直起来”。说:“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和图腾。横亘在华夏大地中腰巍峨雄浑的秦岭,是相伴母亲河—黄河的父亲山,正恰如既威严持重又摇曳多姿的龙。……石雕群中遴选的人物,都是对华夏文明具有开创意义和对中国历史进程具有决定性影响的英雄,即是龙的传人龙的子孙,也是龙的精神的彰显和象征。他们组合在一起,镶嵌在秦岭,正构成一部简约的华夏文明史,也张扬体现着秦岭内在的脉象——龙脉。”认为“高速公路铺展在秦岭之间,成为岭南岭北人民的阳光坦途,也为秦岭这条华夏龙注入了新的血液,让这龙脉更富于活力和灵气……一组震撼人心的《华夏龙脉》的雕塑,与作为龙的象征的秦岭溶为一体,铸成永久。”
4.陈忠实对否定龙的言行予以严正的批评。2007年元月,由上海滩刮起一场旨在否定龙的中华民族、中华文化标志的“弃龙”风潮。陕西也有人站出来发表否定龙的文章,于是,在西安晚报上有了一场争论。据说,在一次聚会时,陈忠实当面严正地批评了某某。之后,陈忠实给我打电话说:“西安报上的争论我都看了,你的观点是对的。某某太偏激了,如果把龙完全与皇权专制划等号,借此以否定龙,那长城也得拆了,故宫也得烧了,咱陕西的名胜古迹也都没几个了……我把他说了一顿。”
陈忠实去世后,我代表龙凤国际联合会、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和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向陈忠实献上一个花圈,感念他对龙凤文化事业的关心、关注和支持,并作联曰:“灞原失白鹿灵魄犹在;文坛走马龙精魂永存。”
第二个观点:《白鹿原》是一部呼唤民族魂魄之作。
魂魄指人的精神灵气。所谓“动以营身之谓魂,静以镇形之谓魄”(《内观经》);“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我将魂魄理解为精神信仰、行为准则。
中华民族曾经是有魂魄的,这便是以儒家为主,道家、佛家为辅的思想体系和以“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等为理念的伦理规范。但是,这样的“魂魄”,经清末民初“废科举”、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文革“批孔”、改革开放西潮涌荡等,一直到今天,可以说早已大厦倒塌、风光不在了。从一定意义上讲,中华民族一定程度上已经“丧魂失魄”了。
《白鹿原》反映了中华民族“丧魂失魄”的一段历程。书中的朱先生,也即现实中的关学大儒牛兆濂,是中华民族“魂魄”传扬者、坚守者,白嘉轩则是中华民族“魂魄”的彰显者、践行者。但他们都“无可奈何花落去”。
那么,是中华民族还要不要“魂魄”,旧的“魂魄”还能复兴“附身”吗?还能“似曾相识燕归来”吗?如果不能复兴“附身”,新的“魂魄”又在哪里?
我觉得,陈忠实用《白鹿原》这部巨著,以文学的形式,把这个问题严峻地摆在了中国人,尤其是中国文化人的面前。
也就是陈忠实称我“龙王”的那一次,他让我坐他的车一同去华胥陵。车上,由朱先生说到牛才子,说到关学、儒家,我就问:“主席,你看儒家能复兴吗?”陈忠实说:“连门都没有。”这两天看悼念文章,说有记者问陈忠实,大体意思是:你是现实中的白嘉轩吗?陈忠实连说两个“我不是”。
如今,中华民族“丧魂失魄”的危害,大家已经感同身受了。怎么办呢?我这几年的研究,在这个问题上用了些力,本着有根、有容、时新、通约、精练的原则,提出了以“尊爱利和”,即“尊天尊己尊人、爱天爱己爱人、和天和己和人、利天利己利人”为基本理念的“龙道信仰”,就是想提供一个可资参考或者说采纳的方案。
当年,鲁迅去世的时候,棺椁上盖着“民族魂”三个大字。其实,鲁迅做得比较多的工作是批判国民性中劣的那一部分,对“民族魂”问题,我们还没有看到他有什么特别明确、透彻的说法。如今,我们追思陈忠实,我想,我们做的事情,如果能对中华民族建构新的“魂魄”做出贡献,那将是对陈忠实最好的纪念。
(2016年5月7日作于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同日,在西安先卓书院举办“追思忠实”纪念会上发言)
作者简介:
庞进 著名龙凤文化研究专家、作家、龙文化当代十杰首席。先后求学于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北大学,哲学学士、文学硕士。现任龙凤国际联合会主席,中华龙文化协会名誉主席,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中华龙凤文化网主编,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现代文学学会副会长,陕西省孔子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西安老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西安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西安日报社高级编辑,宝鸡文理学院客座教授,《美洲商报今日西安》《加拿大商报今日西安》专刊主编,加拿大海慧出版社副总编。1979年起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发表各类作品逾800万字,著有《中国龙文化》《中国凤文化》《中国祥瑞》《灵树婆娑》《平民世代》《龙情凤韵》等30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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