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流行过一部小说,名字叫《第二次握手》。小说没有细读,名字却牢牢记住了,盖因这“第二次握手”往往是特别珍贵的。想想看,同班同学,许多都是一毕业就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了;生活中的许多相识许多交往,也都是一次性的,过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有幸的是,我和陕西人民出版社有了“第二次握手”的机会。12年前,这个社策划出版“中国风俗丛书”,我写了其中的《龙的习俗》。丛书获了国家几个大奖,还飘洋过海到了台湾,在海内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是“第一次握手”了,而且握的是“龙”手,因为那一年是个“龙年”,我写的也是一本“龙书”。12年后,我将一部新的书稿《中国的图章——说龙谈凤话麒麟》郑重地交给陕西人民出版社,依然是一本“龙书”,依然要在龙年前后面世,两双“龙”手就又一次相握在一起了,这真是让人高兴的事!
这里,我要特别感谢陕西人民出版社的副总编辑、著名词学家弓保安先生,没有他的鼎力荐举,我的这双手就不知握到哪里去了。同时,也要感谢为此书设计封面和内文的美术家曹刚、陈涛二位先生,以及该社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朋友,没有他们的努力,我们的手就不会握得这样好。
那么,两本“龙书”有何不同呢?首先是体例不同,上一本是专著,这一本是文化随笔集。内容也多有区别:上一本粗疏单调,一些观点不成熟,因为从入手到完稿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本有12年来的研究成果打底子,内容就细致、丰富多了,观点也成了体系;上一本只谈龙,涉及到凤,这一本凤占了相当大的篇幅,还写到了麒麟。从艺术角度看,这一本是随笔写法,纵横捭阖,天云地雨,文学性要强一些。
我原来是写小说写散文的——现在也常有文学性的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却鬼使神差地一头撞进了龙文化研究领域,而且一进去就是十多年,于是朋友们就有了两种说法:一说你还是从“龙潭”中跳出来吧,再沉浸下去,你的文学天才就要被淹没了!一说为什么要跳出来呢?有的作家写着写着就没啥写了,为什么呢?文化底蕴太薄了呀,只能写自己的“生活”,那点生活掏干了,创作生命就枯竭了。你现在多好,两把刷子都能来,既能在文学的草原上驰骋,又登上了一个文化山峰,多少人想学都学不来呢!
说来我是主张作家学者化,学者作家化的,也主张文化和文学交融互渗,平时朝电脑跟前一坐,也总是努力地将“形象”和“抽象”两个翅膀都扇动起来,使自己的文学作品有文化品位,使学术成果有一个让读者易于接受的文学的表现形式。的确,文化使文学深刻隽永,文学使文化喜闻乐见。我觉得用形象的文学的手段表述抽象的文化的命题,是文化走出象牙塔,走向街头巷尾平民大众的重要途径。当然,文化渗入文学,最后还得是生动鲜活的文学,否则,读者是不买账的。有论家提出,作家不是学者化的问题,而是思想家化的问题。我觉得两者不矛盾,所谓作家学者化,我理解,倒不一定要求作家都成为写作之外的某一领域的研究专家,而是要求作家得有一定的学问,有一定的文化。思想家化是更高的要求。作家和思想家的结合是大师级的结合,这样的结合中国很少,世界上也不多。一般作家,能成为一个有文化的“思想者”就不错了。
(此文为《中国的图章——说龙谈凤话麒麟》一书的《后记》,原载《书海》2000年第5、6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