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浃背地写完这部书稿的最后一个字，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上半个身体便沉沉地倒在椅背上。这时候，一种感觉是强烈的：这辈子再也不要写“一横一撇一拐弯再一小撇一个点”的那个字了，虽然我的姓名中包含着那个字，好比羊肉泡，味道固然深长，可怎禁得天天吃，时时吃，几个月内成千上万次吃？然而，另一种感觉也是强烈的：要是出版社不是催得这般紧，这本书就还可以写得更好一些，可惜时间不好再多了，再多这本书今年就出不来了。
从那天答应西北大学韩养民先生撰写这本《龙的习俗》起，我就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要写的散文小说报告文学，进入另一个新鲜的领域。好在平时涉猎还算广泛，对这个领域也就不十分陌生。按韩先生的要求，三月底是要交稿的，一着手才知道，这实在的不可能。4月底，我完成了一半。5月初，参加了丛书作者座谈会，快马又挨了几鞭子，于是就一夜一夜地拼开了命，终于拼出了这十几万字，时间已是5月底了。
有道是“丑媳妇不怕见公婆”。丑也罢，俊也罢，总归还算个“媳妇”。对于媳妇，“公公婆婆”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权利和义务”。只要讲得有道理，“媳妇”是悦意听取，悦意变更的。
本书的写作，得到了不少朋友的关心、支持和帮助。在此，我愿意向他们以及本书的每一位读者致以诚挚的谢意和吉祥的祝福!

以上是我为《龙的习俗》（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一书写的《后记》，时在1988年5月29日。当时住在供职单位北楼四层一间旧房里。西安一般到5月份，天气就热了起来。房间里当时还没有装空调，故有“汗流浃背”之语。那时也没有使用电脑，全凭手写，因而完稿后有疲累之感。至于“这辈子再也不要写‘一横一撇一拐弯再一小撇一个点’的那个字了”之说，只是一时所感，事实是经过本书的写作，这个字已嵌入我的生命之中，像我的骨骼血脉一样，再也不能割舍。记得作家路遥在写完《平凡的世界》最后一个字后，曾有把用了几年的圆珠笔扔出窗外之举。可见写作者对写作，有时是会产生“恨”意的。我之所以给这个“恨”字打上引号，是说这个“恨”只是暂时的，甚至是瞬间的。写作者是以写作为生，写作是写作者生命的一部分。你暂时让他不写可以，但你不能让他长期不写，长期不写，他会很难受的。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之后，尽管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还是又拿起了笔，写出了堪称绝唱的名为《早晨从中午开始》的长篇随笔。
至于朋友的关心、支持和帮助，那当然是要感念在心的。比如小C女士，书前的英文简介，就是她帮助翻译的。小C当时就读于西安某大学的外语系，与我在乘车途中相识。是端庄清纯、让人一见就有好感，且一生不会忘记的那种女孩，长相有点像后来才在屏幕上看到的章子怡。书稿接近完成时，我把汉文简介交给了她，请她翻一下。小C很认真，自己翻了初稿，又让带课老师仔细地修订了一番，然后专程给我送来。所以，当样书出来后，小C是最早的获赠者之一。

（2008，3，12多伦多枫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