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刚刚光临窗棂的时候，周围的建筑工地便嘁哩哐啷地响起来。这纷杂的旷日持久的噪音，常常使人心烦意乱，慌慌然没有着落。于是，我将一盘”抒情精粹”揿入录放机，《如歌的行板》响起来，柔和、温馨、欢快的旋律渐渐地将一团团烦躁驱逐出书房，使我还能相对安然地坐下来，敲开我的”Word”……

那次在车场等车，邂逅了一位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我的中学老师。他的包里装着一沓沓报纸，衣领处缝一硬纸片，上写”卖报唱歌”四字。谁买他一份报，他就为谁也为全体乘客唱一首歌。于是，”天地之间有杆枰”，”帽儿破，鞋儿破”等等，便在车厢里回荡开来。老师已退休多年，家中还有一个女儿没有工作。活下去的手段有许多种，白发苍苍的老人选择了卖报和唱歌。

我们去爬鸡冠山，险峻的山腰掩着一个洞。不深，有浮雕和刻画，还有一方不小的空间。这不正是一个天然的舞台么？面对着波涛起伏的万千群山，面对着流诗绕梦的江波林岚，也面对着穿越荆棘漫步悬崖的自己，折一枝山花作话筒，我们情不自禁地歌唱。唱《红莓花儿开》，唱《千古一爱》，唱《相见时难别亦难》，唱《打虎上山》……中国的，外国的；古典的，流行的；京剧、豫剧、秦腔、陕北民歌、商洛花鼓……一首接一首，一遍又一遍。唱得手舞足蹈，唱得心旌荡漾；唱得酣畅淋漓，唱得如醉如痴。那是一次多么痛彻的歌唱啊！我们的灵魂释放在天地间，融化在天地间，快活在天地间。

如果说苦难是一条河，那么音乐就是渡你的舟；如果说世俗是一滩水，那么音乐就是出泥的荷。生存的困境磨励着我们的渴望；而大美的音乐，竟如惠风一般，能将那些尘霭云翳吹去，使我们到达阳光灿烂的地方。

我们何不歌乐而活？

（作于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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