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化尤其是龙王文化，已经融入海南人的血液。这种血液中的崇拜，不仅是靠海而生的渔民们祈求风调雨顺、平安健康的永恒命题，更是历朝历代当权者对边疆主权的另类表达

探寻南海“龙”的印迹

□本报记者 梁聿 实习生 丁晓美

在三亚大小洞天背山面海的南海龙王别院，有一座高一点九米、重一吨的南海龙王铜铸原身像。他就是自古以来就被南海各族敬仰崇拜，被唐宋君王封为洪圣广利王的主宰南海之神。

虽然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但对于很多人来说，龙只是一种抽象的符号与传说，然而在中国南海之滨海南岛，却将龙王崇拜无比地具象化和生活化。龙文化尤其是龙王文化，已经融入海南人的血液。这种血液中的崇拜，不仅是靠海而生的渔民们祈求风调雨顺、平安健康的永恒命题，更是历朝历代当权者对边疆主权的另类表达。

疆域符号南海彰显

在海南，龙几乎被单纯定性为海神。祭祀海神的最早记录出现在《礼记·月令》，当中提到了“四海海神”。在唐代，也有东、西、南、北四个海神的传说，每一个海神都有特定名号，如南海神就叫广利公。唐代文学家韩愈的名篇《南海神庙碑》中说，四海海神中，“南海神为贵”。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宋仁宗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进一步加封南海海神为洪圣广利王。对南海海神的加封，不仅是国家对疆域控制范围的象征，而且也是民间广大老百姓精神追求的标帜。

南海龙王被宋仁宗封为广利王，是“广徕天下财利”之意，也为“广利生民”之意。这也和宋朝的疆域特点有关，宋朝开海上丝绸之路，南海贸易日益繁荣。当海上丝绸之路的船舶频频来往于广州、扬州、泉州等港口的时候，海南岛是南海航行的必经之地，一些港湾也成为往来商船避风的场所，宋代来海南贸易的外国商人显著增加。宋代宰相李光贬海南后，曾写下《阜通阁》诗，描绘宋时海南与海外通商的情景。

提到李光，就不得不提及海南的贬官文化。从隋唐开始，海南便成了历代朝廷不得志之士的苦情地，如王义芳、杨炎、李德裕、李纲、赵鼎、李光、胡铨……其中最著名的遭贬名人之一就是苏东坡，他被贬在海南儋州还写下著名诗句：“心如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纵然如此，很多学者仍认为，苏东坡被贬海南事实上造成了中原文化在海南的发展。而这些历代自中原渡海到海南来的人士，都要先祭祀海龙王，以祈求安全渡海。其中就包括唐朝著名贬官王义方，当他行至南海时，写祭文与舟人一同祭祀海龙王。

贸易迁徙拜龙王

除了主权符号之外，龙王对海南的影响还体现在海南的往来贸易和外来文化上。

在宋代，由于气候优势，海南的香料品质高且量大，因此价格便宜。据《宋史·食货志》载：“宋之经费，茶、盐、礬之外，惟香之为利博。”于是宋代的外商频繁来到海南，有的定居下来，形成番浦、番村，建庙祭祀，为往来求平安。《诸蕃志》卷下《海南》载：“琼山、澄迈、临高、文昌、乐会，皆有市舶。”“万安军在黎母山之东南……城东有舶主都纲庙，土人敬信，祷卜立应，舶舟往来，祭而后行。”古儋州的贞利侯庙及万安的舶主都纲庙，是不是如上文说到的早期龙王庙有承传关系，今已不可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庙都设在海边，是海舶商人所建，祭祀的为商舶祈求海航顺风的南海海神，而且“祷卜立应”。宋代商人祈求平安的祷祝，一直绵延不断。

清代学者屈大钧在《广东新语》卷六《海神》中作了进一步描述，“溟海吞吐百粤，崩波鼓舞百十丈，状若雪山，尝有海神临海而射。……海神甚灵，(明)嘉靖间有渡海者，见海神特立水上，高可丈余，朱发长髯，冠剑伟丽，众惊伏下拜，海神徐掠舟而过，有光经久不灭。次日有三舟复见，大噪拒之，风波大作，舟尽覆。语云：‘上海人，下海神。’盖言以海神为命也。”

这种拯救海上灾难的传说，在海南的海上航行中成为了一种信仰。于是，一代又一代出海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系于海龙王的保护之中。

除了岛上的原住民外，也有“百越”人迁移而来。百越族的文身习俗，也与向海上龙王祈求护佑平安有关。《汉书·地理志》载：“其君禹后，帝少康之庶子，封于会稽。文身断发，以避蛟龙之害。”应劭注曰：“常在水中，故断其发，纹其身，以像龙子，故不见伤害也。”海龙王护佑平安的祈求，不仅在汉族流传，在黎族也有着共同的民间信仰。

屈原也成为“龙”神

龙王在海南民间的定义非常固定且具象化。在海南民间，至今可以看见很多龙王庙，如鹿回头半岛南边海路有龙王神州庙，崖城保平港有五龙大王庙，这些庙宇供奉的是五龙大王：青、赤、黄、白、黑五色之龙。祭五龙，原为唐制，宋沿袭。五龙，在海南既是方位神，同时包含共同体及其组织关系的意义。每年的正月十五和四月初八，当地渔民会组织规模很大的祭祀活动，祈求龙王保佑一年平安。

古代的海南陵水就建有3座龙王庙。据道光《琼州府志》(卷八)载，陵水县“龙王庙有三：一在城南。此庙由康熙三十六年知县李聘率邑人创建，乾隆五十七年知县瞿云魁重修。一在洞楼港，一在赤岭壁港。”成书于1935年的民国《儋县志》(卷四)也记载，海南的古儋州即有龙王庙。

每年端午节这天，海南人可以不吃粽子，不赛龙舟，却一定要洗“龙水”。来历有两种说法，一是海南先民对屈原投江寄予了美好的愿望，认为屈原投江后变成了龙神，会在端午节这天出来活动。这天所有的水也就变成“龙水”，人们洗“龙水”可以得到龙神的保护。还有种说法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西北面的海上来了一群海妖，想占岛而居，于是便施妖术，让岛上的老百姓染上各种瘟疫。慈悲的龙王三公主来到南海，将海妖们击败。于是海南居民便在每年的端阳节这一天，祭祀三公主，并跳入海中沐浴三公主的龙涎水，以祈平安。

海南苗族的民间祭祀活动中，也有每年农历正月元宵、七月十五和八月十五跳招龙舞的习俗。举行祭祀仪式时，设坛焚香，杀鸡、宰猪祭拜祖先。祭拜完毕后，由文、武大道公手持代表龙的长木剑，头戴龙帽，身穿绣有龙图案的长袍，带着小道公以舞蹈为形式，手舞足蹈表演祭拜祖先招龙的各种动作，祈求龙保佑丰衣足食，风调雨顺。